二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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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日】两人两事

——两人两事,不过细微年岁。


※路人视角,成年影日。

※影山生贺,1w1发完。

※可单独观看,也可做《于无声处》后记。




因在欧洲学习排球的关系,奥利时常能接触到一些牛气哄哄的人,他们有的才华横溢,温润谦和,有的长袖善舞,名声赫赫,总之,这些牛哄哄的人时常使奥利激动不已,但偶尔的也会使他沮丧得夜不能寐。


由于训练的安排,奥利经常火车往返于巴塞尔与居住地之间,那时每隔一周都要去巴塞尔跟别的学校合宿打几天练习赛,因为技术太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训练到后面会很好玩甚至有点胡闹,有时也可能因为地区和内容的关系让他们这群大学生完全摸不着头脑,奥利就是在这时认识日向翔阳的。


其实日向翔阳这名字,奥利早就听说过,全球那么多有名的排球选手,他绝对算是一个传奇人物,加上的欧洲的职业排球圈子就那么点大,一些小八卦都能一日之内传播到整个圈子,更何况这事关于他这种大人物。


欧洲这边对于排球选手来说最容易联想起的就是意大利罗马的ail俱乐部——在这里出了无数个举世闻名的排球健儿,而其中天才选手的画像海报也张贴售卖在城市的几乎每一个角落,感觉上随便走几条街就能见到相关的宣传标语。


能加入ail排球俱乐部,奥利想这是很多运动员的梦想,据说他们的体育馆事务所就位于罗马古城市的河岸另一头。


当奥利在初中的时候,偶尔被同学拉去排球社团当免费劳力,有时候那里会放关于聚焦运动员高光时刻的比赛录频,当时他虽然并不太感兴确,还是压下性子看完了那个录屏,知道了原来这个俱乐部如此赫赫有名,而有位罕见的亚洲选手就在里面打职业排球,很多同是打排球的同学都想向这位亚洲选手取经,奥利从此便记住了,毕竟作为一个亚洲人黄种人他的天赋与体格如此突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了,这是很少见的。


可这人实在是太低调神秘了,据说他比他们年长十岁左右,现在大概已有三十多岁,退役后回国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不曾参加过他们这边的排球活动,也不曾主动露面,可是录像中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比赛时压迫掌控力的每一项举动却自此令奥利对排球萌发了兴趣,主动加入了初中的排球社团,他渴望自己也能成为影山飞雄这种人,熠熠发光,有着绝对的天赋和实力,一看就能跟泯然众人划分界限。


随着对这位叫影山飞雄的天才选手了解的越来越多,他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了奥利的偶像,关于他高中的过往和亦敌亦友的对手日向翔阳选手奥利也略微有些了解,不过更多的注意力还是被影山夺取了光芒。努力而成功的人固然令人敬佩,但是就奥利而言,他却更憧憬天才。


而奥利认识日向翔阳的契机,是由大学时排球社团的活动,那天奥利没有坐火车而是搭同学的车到巴塞尔,因为停车的地方有点远晚了一小会儿,训练已经开始了,按往常的习惯,奥利又稍微迟到了一点,但好在训练没有开始,此时体育馆里的大部分人都做好了热身运动,接球,发球,垫球和鱼跃接连训练。


奥利刚坐下,把随身带的水瓶搁到收纳架子上,一边换上室内排球的运动鞋一边问身边的人,说:“教练今天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可能没料到他会搭话,那人愣了一下,奥利抬头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这个人是谁啊,大卫那家伙跑哪了?奥利正尴尬着,就听到旁边的人模糊的低语解释说:“嗯……今天训练内容好像是你们教练要求进行2v2的比赛,事后可能会有和别的队伍的练习赛,对不起,其他的……我也没太搞清楚了。”


那人说完,没再说话,就安静地盘腿坐在木制训练场地上,有点认真的样子,一言不发,双眼放空好像在思考这什么,然后低头在本子上记了点东西。


这人怎么好像有的眼熟,奥利皱眉细想着,这时衣袋中手机震动,“我靠,你眼瞎啊,我是从对面门进来的,你知道你旁边的谁吗!真羡慕你这个家伙居然敢跟他说话,那是我的偶像,日向翔阳!”


信息是大卫发过来,大卫是奥利高中时候的朋友,比他高两级,今年就准备大学毕业了,一看信息,奥利手上一抖,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奥利小心侧头看向旁边的人,相貌看起来很年轻,一点也不像是年过三十的退役运动员,皮肤倒是很白,卷翘的橘发修剪的有些短,张牙舞爪,这可是在电视中才能见到的人啊,别人都只敢远观,而自己阴差阳错凑到他身边,奥利的嘴巴张张合合,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搭话,他的理想也是能成为职业排球选手,最好能加入ail俱乐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很想知道,到底他和眼前这个人有多少的差距,到底他和ail的距离有多远。


奥利犹疑着,突见日向随手把脸侧的围巾摘掉了挂在门把手上,露出右边脖子上贴着的白色绷带。


奥利一愣,脱口而出问道:“这是什么?”他指了下那个绷带。


“是止痛贴。”日向看了奥利一眼,微微一笑,温和耐心回答说:“前两天忙着事情扭到了脖子。”


好像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很熟稔的话题很失礼,奥利开口想道歉,日向已把注意力转开了,低下头在本子一面上记录着另外先开始练习的一组比分,另一面则画了一个幅体育馆的设计草稿,认认真真,让人不好意思打扰他。


这年的圣诞假期格外寒冷,大雪下个不停,把外边的地面盖得严严实实的,每个人都急着赶回家与家人团聚,而他们在这天依然要进行排球社团的固定训练,只有排球馆一声声球击落地板的声音迎合飘雪的节奏。


时钟刚敲过过了11点,教练终于宣布休息,下午继续,在大家兴奋的呼喊声中,体育馆的大门被用力推开,一个人影带着满身的风雪走了进来。


原本累趴的奥利饥肠辘辘,都快抬不起胳膊了,猛地被窜进来的冷风给冻醒了,连忙抱着胳膊搓了搓关节发热,抬头看人……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连着的帽子遮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从他一进来,整个体育馆就立刻弥漫着一种迫人的寒意,本来充满说话声的体育馆立刻就安静了,那是一种不知缘由的威严。


直到那个男人走到自己的跟前轻轻咳嗽了一身,然后慢慢掀开头上的帽子,奥利顿时呆住了。


他高大挺拔,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目光,举止也说不出的干练,但是却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奥利呆住了,而是这个人居然是——


“影山!”兴奋的声音在奥利的右手边响起。日向看见过来的人开心地笑了,眼睛一眯,露出洁白的牙齿,脸颊上不怎么深的笑窝露了出来,然后孩子气的抿了一下嘴,抬起了脑袋,眼睛说不出来的有些亮。


奥利见日向翔阳选手笑得开心,有些发愣,目光就在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之间穿梭,当自己和他的眼神对上的时候,日向这才不好意思的眯了眯眼,低下了头,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影山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声,声音说不出的低沉悱恻,语气却有点像反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今天出来是买圣诞节所需材料的,竟然又偷跑看别人训练。”说完就顺手把他的运动背包接过。


日向站起来把挂在门口的外套和围巾裹上,还笑嘻嘻地帮影山一口气把外套的拉链扯到最上面,勒住他的脖子,影山则递给日向一个毛绒绒的红色帽子,对方一边好好带到头上,卷翘的发丝从他的帽边儿下调皮的探出来,一边嘴里小声地讨饶:“啊呀,这不还来得及嘛,再说我是为了装修在实地考察,我们一会儿去买就行了。”


“……你又在狡辩。”


然后,他们幼稚的拌着嘴推开门,一起离开了。


就像影山来时的那样——门开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凛冽的寒风,再次吹得奥利一阵哆嗦。


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跟最崇拜的排球选手近距离接触了,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搭上!


——


再次遇见,是圣诞过后的第一个周末。


暖暖的阳光分外温柔,雪后的巴塞尔清凉洁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奥利训练结束后独自慢慢地在小街上闲逛。


面对一座城市如果只是固执的坚持的自己的兴趣热爱也未免过于枯燥狭隘,巴塞尔地处瑞士与法、德接壤处,城市被莱茵河一分为二,虽然是瑞士的重要城市却有幸免于成为国际热门的旅行目的地,没有熙攘的游人和花花绿绿的商铺,却因每年举办世界顶级水准的钟表首饰展会还有运动会,带给整座城市不凡的活力与品味,也吸引着周围几个国家的年轻人来到这里定居生活。


走在一些居住区窄窄的小街,每个门口和立面都被尽量得装扮漂亮,阿尔卑斯山脉的丰富植被物种赐给瑞士人太多的种植选择,从早春暮春,到初夏,盛夏……每个月都有不同的花盛开,奥利的亲人都是农民,却仍有很多他叫不上名字看不出的科目。


一家排球兴趣馆吸引了奥利的注意,周末的下午,太阳暖融融的时刻是小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幅的玻璃窗里可以照进来金黄色松软的阳光。


这家兴趣馆装修风格与别家不一样,没有那种张扬鲜艳的涂装,反而带着日式古朴的木制结构装修,名字也起得奇怪,叫:kg&hn。


kghn?奥利疑惑地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们还没装修好。”温暖的声音响起,日向拿着毛巾擦洗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间走出来,他显然是刚洗完澡,脸上被热气晕染得透出点红,灰扑扑的宽大运动外套下,穿着休闲的毛衣长裤,领口有点大,松垮垮地垂在日向的肩膀上,露出锁骨,奥利有些尴尬别过头,支支吾吾说:“对不起,我以为……”


日向笑着看了奥利一眼,把毛巾挂在脖子上,低头翻了翻放在一边的袋子,又掏出一片膏药利落的贴在手肘,这才抬头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回头等装修好了我们才会通知开放兴趣班。 ”


虽然这有点伤自尊,但奥利不得不承认,日向翔阳显然已经忘了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了,“我,我叫奥利。”他有些局促地抓紧背包带,不想就这么又一次错失机会,深呼一口气,他鼓起勇气接着说:“我一直想要认识您。”


“啊?”日向翔阳有些意外地瞪大双眼,还好,他很快收敛起自己的失态,伸出右手,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一看就是属于排球运动员的手,他温和笑了说:“你好,我是日向翔阳,很高兴认识你,奥利。”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能,我能跟你聊一会吗?”


奥利有点拘泥地坐在木的圆椅上,低着头,但眼珠子还在四处打转,终于,他纠结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话题,“这,这家店是你开的?”


“不,是我和爱人一起开的。”此时的日向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套茶具,透明的玻璃碗浸在热水里,从水浴锅底冒出来的气泡让玻璃碗轻轻地摇晃消毒,日向用手里的瓷勺挖了一勺茶叶投入热水中,反复冲泡了三遍,去掉浮渣,茶叶微微苦涩的清香气息氤氲开来,在空气中跳动,跃跃欲试。


在奥利还没从著名选手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居然是伴侣关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虽然这好像早就有了蛛丝马迹可循,这个时候,眼前的桌面出现了一杯热茶和一小碟装着日式大福的甜点,一抬头,看见日向正在朝他笑,“茶水可以吗?”


“可以可以。”奥利忙低头啜了一口热茶水,温热的液体在舌尖滚了滚,喝起来味道怪怪的,却一直熨烫到心底。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茶水。”日向一边说,一边坐在了奥利对面的位置上。


“不不不,我觉得很新奇,谢谢你。”为了证明他这话的真实性,奥利迅速又灌了一口在嘴里。


“我倒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日向难得地显出几分孩子气,撇了撇嘴说。


室内一时间有了短暂的空白,奥利不知该说什么,日向好像在思忖着什么,也只是静静地喝着茶水,这时店内放着的bgm转到下一首。


“这首纯音乐……”奥利因为打排球,曾经玩过一款运动向的球类竞技游戏,里面的背景音乐就是这首,不搞怪激昂但是却很抓耳,他一直印象很深刻。


“嗯?”


“这不是音频吧。”奥利试探着问了下,里面有太多杂音和一些像是敲打按钮的声音了,但是却很分明。


“你听出来了?”日向有些惊喜地看着奥利,“这是在我来这边之前,一个朋友带我试玩游戏的时候录的。”


仿佛是印证奥利的想法,日向的话语刚落,音乐里面突然传出了模糊的对话声,“哦,第三关卡太难了,这个强力发球,我角色的属性接不了。”


“那么跳到最后一关吧。”


“不行,我一定要攻克这个,我连影山的发球都能接住,怎么会接不住这个!?”音乐到这里就中断了。


这是……良久奥利试探开口:“我也玩过这个关于排球的游戏,这个关卡确实很难。”


“是的。”日向礼貌地回答,声音清亮,“但是属性不是最重要的,我最后还是用那个角色打过去了,是靠的操作。”


窗外一树树的山茱萸在灿烂的阳光下烂漫吐蕊,绵绵的甜香混合在空气里,也混合在日向得意的嗓音里。


奥利像是被点醒了什么,注意到日向含笑的目光,他又猛地垂下头,心里焦躁的喝了一大口热茶水。


日向直起腰,伸了个懒腰,拉伸出胳膊上结实细致的肌肉线条,端正了姿势,身体向前,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奥利的肩膀:“奥利,别紧张,你想说什么就说,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怎么说呢,以前奥利经常听闻影山飞雄这个人的事迹,无论是本人和电视上来看都是令人心悸,充满压迫。而日向翔阳的事迹他却不太关注,只知道与影山截然相反,虽然他这人也是仰视的,不切实际的,可经过这两次接触的观察,他发现日向人如其名很热情好相处,不惧风雨。


灿烂,在奥利心中是一个高贵的名词,它代表着豁达,温暖,情绪平和,热情等,所以无论是男是女,脾气易接触,永远笑着的人令奥利对他的感观又从真实迈向了一步不可攀。


这下被他鼓励的眼神看着,奥利组织了一下语言,结结巴巴开口了,“我是听说您曾经在巴西时,在和ail类似的俱乐部里当职业选手,所以……额,我也听其他同学,说,说你在二十岁初的时候就被破格选中了,我很希望我也,我也……”奥利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瞧见日向迷惑的神情,他的脸瞬间涨红,最后,他泄气地长嘘一口气,像是放弃了般,“两周后它们有运动员招聘,我想去试试。”


“这样。”日向有些不理解地皱了皱眉,眼睛眨巴了好几下,像是十分困惑,“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来找我呢,那个,请你别误会,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如果你希望两周后能被录取,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来准备呢?去仔细了解一下这个俱乐部的风格,并做一些相应的专项训练?”


“招聘两周后就要开始了,我现在没这个时间来临阵磨枪。”


“可是巴塞尔有很多地方有售卖关于ail俱乐部的比赛录屏,网上也可以找到,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加入这家俱乐部,了解它的球风不是必须的吗?而且良好的技术和战术配合也让这个俱乐部拥有普遍优秀的品质,我很有信心你只是随便了解一下关于它的细节,一定会获得一些启发,比如那种很少有人注意到的小动作,和干脆又省力的姿势。”


日向的声音有条理而冷静,奥利几乎凝固在了他的柔软的眼眸里,一种失落的情绪莫名笼罩心头,初见日向翔阳时从他那汲取来的正能量无形中吞噬了自己的自信心,他所有的笃定近乎灰飞烟灭,连同那曾引以为豪的天分,健壮的体格和身高,他突然觉得,只是隔着一张小小的木桌,而他和日向翔阳的距离仿佛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


正不知该说什么,“叮铃铃”,门前悬挂的风铃被触动了,上次见过一面的影山飞雄扛着几根木梁走了进来,穿着一件陈旧的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见到奥利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今天会负责把墙刷完的。”影山把木梁放到地上,腾起的灰尘将他弄得灰头土脸。


“研磨说等下来找我,所以……”日向耸耸肩,歪头瞧见他的衬衫上全是灰,袖口处还有一道破损,扯了扯他的袖口绽开的线头,嘲笑道:“幸好是旧衣服,我先说了,我不会帮你缝的,你自己搞定。”


奥利现在只想立刻躲开,放下茶杯,他站起来,扬起一个勉强的笑,手足无措道:“那,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您。”


日向站起来,送奥利来到门口,“抱歉,我好像什么都没帮上你。”


“不不,您是对的。”声音断续而急促。


“那么,再见。”


冬天的天空万里无云,蔚蓝天河就格外明湛,阳光不吝泼洒在土地上,将整片山野照亮了,奥利的心情却十分抑郁,垂着头只想赶快逃离。


在拐角处奥利被突然出现的人撞得一歪,但随即敏捷的稳住了身体。


那是一个半染金色头发的男人,柔顺的黑金两色半长发披在肩后,并没有束起,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男子式的妩丽,他身上穿了黑色休闲裤,很显年轻的红色兜帽卫衣,手里捧着一个游戏机专注没有看路,他淡金色的眼睛被正午灿烂的阳光映得华彩璀璨。


那是一双慵懒而闪躲的眼睛,像猫瞳,敏捷又细致,似乎带着观察。


奥利脸上还带着一丝懵然,但转瞬就收起了,尴尬地要躲开,那个人却先一步让开了,他退后一步,眼神有些飘忽的低下来,扫了一眼手里游戏机的屏幕,奥利比他高很多,但却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抱歉。”他的声音很轻,就像一根羽毛转瞬被风吹走,在奥利垂眸低声“嗯”了一声后,他稍微向前半鞠躬,便与奥利擦肩而过。


走过奥利身边时,他慵懒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地飘过:“翔阳,你在等我吗?”


奥利猛地回首,就见还站在排球兴趣馆门前的日向翔阳满面笑意,闪闪发光,“当然了,对了研磨,黑尾前辈呢,你不是说他跟你一起过来吗?”


“小黑去车站接木兔和赤苇,估计晚一会就过来了……”


“师父也要来!?那真是太好了,研磨我觉得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打一会儿3v3……”


“……这个……还是算了吧……好累的。”


“噗哈哈……”两人相携走进屋内。


玻璃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世界。


——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奥利都没再遇见日向翔阳,后面他曾几次再到他们开的那个兴趣馆,但是却一直没有开门,最后一次他碰到了影山飞雄,可是碍于实在太过紧张,也还是提不起勇气上去搭话,不了了之。


这天,第一轮面试通过的名单出来了,上面没有奥利的名字,傍晚从超市出来,看见对面大厦垂下来的巨幅海报,是那天撞到奥利的男人,哦,不,应该是说,是那天那个去找日向翔阳的男人,他居然是YouTuber和Bouncing Ball股份公司董事长,想来那所谓试玩游戏的完成品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奥利带着低气压回到宿舍,真实世界的平庸冷漠让人难以忍受,奥利想象的人生不应该像这样样平淡安静的。


吃完晚餐,把洗完的碗放进柜子里,奥利一边甩干手上的水珠,一边仰头看向窗外,破旧的宿舍楼,墙壁上斑驳的水迹,让奥利想起了在那排球兴趣馆向外看到的景色,那个园子里全都是盛开的玫瑰,丛丛花影外,是还未凋谢的腊梅和一树树盛开的山茱萸,层层叠叠地挡住了万物沉眠的枯象。


“大卫,你说人和人的命运怎么就相差这么多,怎么有人天生就这么好命,什么都拥有。”


当时大卫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生活大爆炸,闻言看他,“你说谁?”


“没什么……”


大卫却懂他的意思,抬起眼帘,浅蓝色的眼眸漾着夕阳的金光向他淡淡地投过一瞥。


“本来就是,你那天也看到的,他居然和那位影山飞雄选手是一对诶,他的生活中充满了所热爱的一切,连朋友都是著名游戏公司的董事长。”


大卫闻言,表情认真地凝视他,看起来竟然颇有几分压迫感,他跟奥利不一样,日向选手的生平他一清二楚,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我从没跟你说过,我在三年前虽然也在打排球,但却只是因为从小在练也就没有放弃而已,谈不上多么热爱,直到我那年第一次被一个前辈拉着去看了黑狼与阿德勒的对手赛。其实日向翔阳的身高你也知道,体格也是,都不是打排球的最优选,但是凭借于此他却可以一步一步走上来 其中付出的艰辛,为此流下的汗水,无论遇挫困境都不丧失对排球的热爱,也从此唤醒了对这项运动的热爱。还有,他打排球的时机也比我们都要晚的多,直到初中的时候才开始产生兴趣,一路上的艰辛想必你也知道,后面我那个前辈告诉我,日向翔阳当时在高三毕业后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而是通过各种渠道去了巴西,一个人到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把抛开室内排球上取得的建树,转身沙排从零开始,三年后又放弃沙排的荣誉,作为一个无名者回到日本,最后一战成名……一个人能把自己的选择未来包括一切的一切与排球相连,只要摸到排球就会纯粹的快乐,从来不厌倦高强度的训练,不会落跑,风雨无阻,你真的做得到吗?……这样你也羡慕他吗?”


大卫明显感觉到了奥利的僵硬,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你羡慕他只不过是你看到他不是天才,却在三十多岁就像是拥有了一切,可是,有没有想过,不到他所经历的一切有可能是我们穷极一生也不会去做的。”


奥利转动脖子,固执地看着窗外,后面脖颈隆起的青筋显示出他的僵硬,“……”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是却刻意忽视,生活本身就是很现实的,每靠近完美一分便要多付出一分的代价,看似理想的背后往往是最不理想的时光的消磨,只不过有些人会在这样一个过程中被打磨殆尽,而我如此欣赏作为一个排球选手的日向翔阳,是因为他比我们活的通透有棱角的多。”


——


奥利再次遇见日向影山他们的时候距离他们上一次的谈话已过了三个月有余,大卫毕业后得到一份德国排球俱乐部的邀请,两周前已经搬离了宿舍。


而奥利这天去st antonius教堂祷告,基督教徒总会在困惑的时候也想的得到一些关于上帝的指引。自从三个月前面试失败后,他开始提不起任何兴趣在训练上,虽然没有落跑和逃避,但是在心里却郁结了一个疙瘩。


奥利一脚迈进去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直觉让她一眼就看见了日向翔阳。


唱诗班正在唱着圣歌,歌词说道:


在惩罚之峰上


宽广而深不可见底的清泉喷涌而出


主的仁慈决堤而出


洗净了宽广的尘世


慈爱如同清亮的河流


从上界源源不断地洒下


天国的安宁与绝对的正义


以爱的名义亲吻净化着这个罪恶的世界


谁会忘记他的仁爱


谁会停止对他的歌颂和赞美


他将被永远铭记


在天国中永恒


日向单独一人坐在座位,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教堂两侧大面积的彩色的玫瑰窗给冰冷的混凝土表面蒙上曼妙的纱衣,使日向翔阳映在地面上的倒影也一同斑斓了起来,他垂着头神情不时走思,看起来并没有认真听咏唱,而是托着腮偷偷觑了一眼最前面的老神父。


奥利的声音随即而来:“你好。”说完不待日向反应,便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日向翔阳有些惊疑的仰头看斜边的奥利,眼神有短暂性的空白,似乎在艰难回想这个人是谁,实在是欧洲人的脸令人脸盲。


“我是奥利,之前在你的排球兴趣馆见过的。”虽然这样说了,奥利心中不免有些复杂,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他当然不会记得。


“啊,你好。”似现在才想起,日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最近我的记性有点差。”


很想,很想,也成为这样的人,进入他这样丰富多彩的世界。


“我们能聊一下吗?”


“可以,有什么我能帮你吗?”日向弯了弯眼,热心地开口,嘴角挂着惯常的灿烂笑意。


这句话,奥利知道他没有恶意,可奥利总觉得这句话透着一种施舍,“我参加了ail俱乐部职业选手的招聘,可是落选了。”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怨念。


日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奥利,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认真,像是在攻克什么重大难题。


奥利急促并坚定地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日向认真地盯着他,神情非常温暖。


“我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奥利有些沮丧,“我听说您曾经打过很多比赛,也练过沙排,我想,我应该去试试。”


日向审视着他,“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决定你做出这一切的应该是自己和热爱,我曾经因为自身条件基础很差被大家甩在后面,我很焦躁,于是我一开始不管不顾的闯进了我们县强校的合宿,没有告诉任何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实话说,因为这种鲁莽导致很多人都受到了波及,回来也被大家挨个训斥……可当我不再焦躁,眼睛不再只跟着球跑,目光聚集在全局的时候,我才豁然开朗。”


奥利怔住了,“您的意思是?”


“就是说,落脚点放低一些,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重要的不是你走到了哪个位置,而是你迈出每一步时看到的风景,这才是最重要的。”


奥利沉默,突然道:“可以问一下您多少岁吗?”


日向想了想,回答,“我和影山不当教练后,是在三十岁,之后就一直世界到处瞎逛,现在已经三十五了。”


他居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定居?”


日向愣了一下,先没有回复。


一直以来,奥利都很想知道日向翔阳这些年的经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很想知道,很想效仿,想着或者这样就能让自己也拥有日向翔阳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他崇拜像影山这样的天才,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也想生来与众不同,可是现实是他必须经历翔阳这种颠簸的人生,乃至更多才可以拥有这一切,可他和影山才是一类人,是怪物,他的心脏才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奥利想起大卫告诉他的话,说日向一个人去了巴西,到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把抛开室内排球上取得的建树,转身沙排从零开始,三年后又放弃沙排的荣誉,作为一个无名者回到日本……听到这里,奥利就知道,那是自己难以做到的。


奥利目不转睛盯着日向翔阳看了很久,他有一双执着热切的棕色的眼眸,笑看人时温暖至极,但细看又有种活的十分透彻的清醒,他的生活简单,但是他最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太多你看起来美好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同等量的承受,如果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说话风趣,举止得当,甚至谈笑风生,位于人群焦点之中,那么无论生长于怎样的环境,受过怎样的教育,最关键的,是他一定经历过非同一般的人生。


没有与生俱来的平和洒脱,只有经历和时间搅碎了之后的提炼。


“我要去顶楼,你要来吗?”日向站起来,侧头询问奥利。


经过教堂的后院,推开钟楼大门,奥利跟着日向进入狭窄的楼梯间,踏过无数级台阶后,他们登上几十米高的钟楼顶。


楼顶上有一圈观景台,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日向趴在铁栏的边沿,指给奥利看哪边是德国哪边是法国,他说他喜欢巴塞尔也是因为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很多不同国家的人在一起工作生活,比瑞士的其他地方都有趣。


这里的神父和日向翔阳看起来是旧识,他们笑着交谈几句后,日向拜托他给自己送点好运,排球兴趣馆的开业要一切顺利,神父要他连着三周来听礼拜,他撇了撇嘴还是答应了,后面神父打开了教堂大钟外围锁住的铁丝网上的大门,奥利穿的靴子不能攀爬,只能看着日向翔阳敏捷地登上木结构的横梁,拉着绳子疯狂的敲响大钟,观景台的其他人在旁边捂着耳朵围观笑着,可以看出地下的行人很困惑的停下来,甚至有的汽车也减速了,想知道这面目严肃的教堂里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另一个不远的小教堂,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边的钟声,竟也配合敲响了大钟,于是两座钟楼的钟声在城市里开始了混乱的交响,他们欢乐的不知疲惫地敲着。而奥利由于前一天训练肌肉酸痛,很早起床赶来又走了很远的路,终于体力不支,在这疯狂的此起彼伏的钟声轰鸣中默默的靠在墙边睡着了。


许久之后奥利被冷风吹醒,他迷糊睁开眼,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侧头看见日向盘腿坐着,卷卷的橘发被风吹得飘过脸颊,头靠着墙壁也在酣然大睡。


奥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铃声从日向翔阳的外套传出来。


是影山飞雄,奥利终于第一次跟自己崇拜的人搭上话了,不过现在全心全意崇拜的人又要再多一个日向翔阳了,他告诉影山飞雄说日向在教堂睡着了,对方顿了片刻,便说现在过来。


过了大约三刻钟,钟楼的木楼梯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影山高大健壮的身影从昏暗干燥的空间走出,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一件与他冷峻的五官不相符的鲜艳的带兜帽的外套挂在手臂上,脸色平静。


他一眼就看到靠着墙壁睡着的日向,脚步放轻走过来,先是礼貌地朝奥利点头,然后蹲下,晃了晃日向的肩膀,期间日向翔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接过影山手中的外套穿好,但是由于还在困倦就依靠着影山七歪八扭,影山他侧着脑袋回首,大手无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走了。”


日向翔阳只迷糊“嗯”了一声,脑袋蹭着影山的肩膀,寻找一个支力点把一大半的重量都压到他的身上。


影山飞雄再次朝奥利点了点头,手肘往上抬了抬,怕这个家伙没走稳一头磕在地上,夕阳像面纱一样轻轻地笼罩在大地上,这个古老破旧的钟楼更显得冷清,把他们两个的身影浅浅地投影在空气中,看起来甚至有些美好的身高差,线条简洁流畅,宛如拉斐尔勾勒的传世名作。


之后奥利再没遇到过日向翔阳,他们由始至终甚至称不上是朋友,大学毕业后,他去了英国,在一家俱乐部打职业排球,这样又过了好些年,很多事情因为时间都渐渐地淡忘了,某一天在一份介绍曾经的排球名人的杂志上,奥利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上面说到了他的一些经历:初中时开始打排球,高中进入乌野高中遇到了影山飞雄,两人配合默契,其快攻异常罕见,在乌野排球部的三年成为全国大赛的常客,高中毕业后放弃了他考取大学的机会, 用了一年时间准备,2016年去了巴西学习了两年沙滩排球,被巴西当地人称为“忍者翔阳”。2018年3月从巴西回国后参加“V1联盟”(日本最高等级职业排球联赛),担任一级球队“MSBY黑狼”正式球员,位置为接应二传,成为顶级的全能排球选手。2020年转会至巴西男子超级排球联赛球队“Aaas圣保罗。”之后选择在29岁退役,30岁,他接连做了好几个人生中重要的抉择,在罗马与认识了十几年的影山飞雄选手结婚,此后定居于瑞士巴塞尔,和对方一起建立了一家排球兴趣馆。


除了这些介绍外,上面还有一些常规的问答,最后的一个问题是:“一直以来你都比较低调,不再当世界级的教练,为什么会选择离开日本来到瑞士来这么一个地方呢?”


上面回答道:“优秀的运动员太多,我不是最优秀的,年轻人固然想要好的引导,但是他们走上了这条职业的道路才是最重要的,而我来到这个包容的城市,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世界各地不同国家、人种、性别的人,都能爱上排球这一项运动,就算微小,也可以尽一份微薄之力,能够有一项自己热爱并为之奋斗的事情,该是多么充实与美好。”


奥利却忍不住笑了,日向翔阳的话他一生都在适用,能够把自己的热爱与生活可以完美构筑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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